13 / 路清「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呼。
我不能相信,我剛開始工作,Kelvin Sir竟然來了我工作的女僕Café。
我更不能相信,他竟然樂意跟區區一個女僕(有時候是SA)講這麼多自己的事情。
最難以置信的是,身為站長的他,竟看得上我這樣一個女生。
但我也喜歡他。很喜歡他。
他冒著被打的風險,將我從火爐中救出,已經是一個很合理的理由去喜歡他。
而且,他不像我所認識的站長,也不像身邊所有人,
他甚麼時候都不緩不急的腳步,總是掛面上的笑容和禮貌,
喜歡和同事們和下屬們聊天的個性,
還有出其不意的幽默感。
還有非一般的行動力,那說到做到的能力,
總是令我心裡佩服,愛慕,想要好好向他學習。
那天,我竟然因為他沒有跟我說話,只是安坐一角看看我,而感到了一絲寂寞。
但那夜,他為我點了一杯雜果賓治。
他在我面前講了很多自己的事,感覺沒有絲毫隱瞞。
我們講了很多自己的事,感覺他把我當成了可信任的對象。
這,我很開心。
快要收工了,餐廳裡只剩下我倆,而Kelvin Sir要拍即影即有。
在我按下快門時,他輕摸了我的頭,
就如大哥哥輕輕摸著小妹,肯定著她的可愛和努力。
從來沒有人這樣輕摸我。
就連我親哥和我親爸也沒有。
那怕是奪得了金牌,或是從中學畢業,或是進了心儀學科,或是從日本歸來。
沒有人曾如Kelvin Sir般親切,撫摸我疲勞的身軀,
安撫著疲勞的心神。
我頓時心裡一股暖流竄過,疲勞盡消。
也不再感覺到一絲的寂寞。
我對他的愛慕,就在那刻到了極致。
我想和他一起,不論怎樣。
我們拍了一張,然後我又私自拍了一張,想要自己留做紀念。
我循例問一句要畫圖嗎?
他的回答讓我融化了,還真是首次有人讚我美しい呢。
「いいえ、そのままでいい。もう十分美しかった。」(不用了,這樣就可以。已經足夠美麗了。)
「不如交換電話?」
「嗯。」
「嗯!?」
「嗯,好呀。」
就這樣,一切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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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這一家這麼談階級觀念的公司裡,基本上都是講求竹門對竹門,木門對木門的。
聽我哥說,他竟然聽聞了柴灣站有二柴和一柴相戀,還說大概半個港將綫都知道他們的事,
還把男的打成了雞蟲,女的成了「機心重」的八婆。
還說甚麼那個男二柴,最後因此而升不成三柴,憤怒得離了職。
我有理由相信,我和ShSM拍拖,應該會鬧得整間公司沸沸揚揚吧。
若然穿崩,也會讓他和我各自陷入大危機吧。
但Kelvin也不是蓋的。
他應該要比我更清楚四柴和區區SA拍拖的風險。
他為了保護我身分,始終沒有公開對外說些甚麼。
我們普通在站內見面,只是稍稍點頭,在月台上跟我聊聊天,請我吃東西等等,
就如他看待其他同事一樣。
只有在換下制服,遠遠地離開車站的是非之地後,
我們才會拖起手來,打開彼此的話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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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永不會古舊的東西妥協,
也一次再一次打破了我對四柴的印象。
後來,聽聞過他在SA Forum上,聲嘶力竭地為我們站的同事辯解,還幾乎開罪了整條線的大老闆。
之後還在站內住了下來,說是要甚麼「長期抗爭」,為車站同事爭取更好待遇。
還幾乎開罪站內所有同僚呢。
但我相信,他的心裡,還是想著要為同事和站好的。
但我更相信,他肯定是我見過最敢言的同事吧。
他住在站裡面的一個多月,也是我倆剛開始約會的時節。
然而,我倆根本沒有甚麼時間可以出來見面。
他為了應付可能隨時出現的老細們,一天有18小時都在站裡面,作好隨時受教的準備。
然而我理解他的困難,更想用這段時間來細心看看我心儀的男生,
會為自己的想法堅持多久,走得多遠。
在這段時間,我們僅會在他不用工作的星期日下午,在我工作的女僕Café 會面。
他總是會選坐在一角,點上一杯咖啡,聽著歌,看看書,或是看看人。
周不時望望我在做甚麼,給我一個微笑。
我也會回敬他一個,以謝他治癒的笑容。
若然他當晚不用工作的話,他總是會在Café 樓下,等我晚上9點半收工。
然後走在彌敦道上找好東西吃,好東西看。
吃完看完後,我們會一邊聊天,一邊走到海濱長廊去。
我們還不太會把情緒寫上面,嘴角微微上揚,已經是我們力盡能做到的事情。
但我們會坐在長椅上,靜靜地看著彼岸漂亮的燈飾,或訴訴工作或生活上遇到的苦事和樂事。
就這樣,有時心情愉快地,有時稍帶傷感地,度過這絕無僅有的一個半小時。
但若然他要工作的話,我們會坐上途徑大埔公路回北區的巴士,
把握好短促的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靜靜地相依在彼此肩上,感受彼此的氣息。
然後在下車後,隔著車窗對望,目送彼此。
而到最後,他用52天證明了自己的觀點,沒有令車站同僚失望。
堅持到尾的人,令我敬佩。
就這樣,我就把他認定是男朋友,開始了秘密,低調且沉穩的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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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4月。
事前沒有通知我哥和我爸,就把男朋友首次帶了回家。
他們打開門時,見到我倆拖著手,
簡直驚呆了。
「呀女…」他們口張得大大的,久久不能合攏。
「你好,我係Kelvin。同Rika交往左半年左右,請多多指教。」然後,Kelvin來了一個45度鞠躬。
我爸還在O嘴,大哥就先合攏起來,出了聲。
「你盛行呀?」好似有點挑機的味道,該是見著拖小女孩的是個大哥哥,才這樣反應吧。
Kelvin沒有緊張,沒有流汗。
「欸,我同Rika一樣,都係做地鐵既…」
「哦,都係SA呀?你知道嗎?做SA就應該有…」我哥聲線突然往上提了,眼睛也瞪大了。
「呀哥,你誤會啦。我係四柴,上水站值班站長,食埋飯仲要翻Overnight呢。」
我哥和我爸聽到這裡,吃驚了。
「你咁後生,咁靚仔,唔似bor。ROT?」
「係,2008年。」
我哥突然企左起身,向Kelvin鞠左個45度既躬。
「銅鑼灣站 Shift Station Master,上官健。よろしくお願いします(請你多多指教)…」
「いいえ、こちらこそよろしく。(不是不是,我才是呢。)」
兩個人站直面向對方,會心地微笑了。
我爸現在才反應過來,「請進,請進…」的終於把我倆歡迎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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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期間,談起我的前程問題。
也是的,還剩3個月我便大學畢業了,他們關心也是正常的。
我早前上網找了數家日資企業,做了些資料蒐集,
但不是工資不怎麼吸引,就是晉升渠道不理想,或網上評價不好。
爸問我有些甚麼計畫,我也如實報告了。
「不如你考慮下我地公司?」我哥不假思索就說了出口。
「ROT?OK ah,我覺得你幾適合。」Kelvin 也附和了。
「我地公司,鐵飯碗,薪高糧準。ROT升職快過火箭,望下你男朋友…」
說道這裡,Kelvin有點害羞了,輕輕把面垂下了。
「傻啦,講呢D… Rika,我知你夠GPA,不如認真考慮試下?」
終於到了我的發言機會。
「好啦,我陣間上網睇下啦…」
「如果你入紙,我地兩個幫你寫推薦信!你話係唔係,Kelvin Sir!」我哥未出發已經先興奮了。
「傻啦,你比Rika睇定D先啦。哈哈哈… 」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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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請你幫我同Kelvin保密我地既關係。」
「明既啦。你呀哥都唔係蠢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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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最後暑假的開始,我們交往的機會越來越多。隔天見面基本上已經不成問題。
但這也代表保密上要花的功夫,所需的心思和所作的犧牲,也越來越多。
日常活動圈子都在九龍塘以北的我們,越走越遠。
約會時都會專門挑些遠離新界,甚至遠離人煙的地方。
我們越來越怕彌敦道上的眼睛,生怕同事會看見。
晚間有空的話,我們多會到深水灣和淺水灣跑步,然後到南朗山熟食中心或華富找好東西吃。
閑日日間有空的話,或會到石澳或馬灣野餐,游泳。
若然我倆都放假,去西貢或青山行山,露營,觀星,
甚至短線地到台灣玩個2-3天,都算家常便飯了。
和「不能愛」的人相戀,也果真是一件很刺激,很浪漫的事。
然而面對這般的「禁斷之戀」,我和他都只能祈求不要完得那麼快,那麼突然。
因為我們深知,人算不如天算,
所以我們都抱「這是最後一次的約會,之後就被踢爆而不能繼續」的心態去好好共度每一段時光。
雖然我們見面機會越來越多,我們卻越發珍惜每一次見面的機會,
甚至逐漸灑下不捨的眼淚。
身邊就好像有人突然唱起李香蘭。
「あー、行かないで、行かないで…」(呀,請您不要走,不要走…)
「いつまでもずっと離さないで…」(請你一直都不要離我而去…)
「あー、行かないで、行かないで… このままで。」(呀,請您不要走,不要走…就這樣,留下吧。)
然後,多數是我先流下溫熱的眼淚。
他肯定會拍拍我頭,用那壯碩的身軀保護著我。
依依不捨的我,或會依在他身上,靜靜地淌下兩行眼淚,
或盡情飲泣十分鐘。
他會從襯衫口袋中,掏出手巾替我拭淚。
然後不發一言,靜靜地轉身離開。
用他的說話來形容,這可能大概是一段關係中「最美的時刻」吧。
回到公司後,我們就做回普通上司下屬,恍如沒有事發生。
但說真的,月台上的我倆,目光交錯得越來越多,
會心的微笑也越來越多。
就是沒有人留意到我們兩個。
似乎一直也沒有。
好像到了我從這一切畢業的那日,也沒有人留意到。
真安心。
真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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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這麼淒美嗎?
沒有?你肯定是沒有做過這家公司了。
再淒美的故事,還有呢。
但我倆路線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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